祝燃往书桌前的木头凳子上一靠,疼得“嘶”了一声,这才想起被烟草镇定后迟到的痛感来。

钟渊看他一眼,脱离黑暗后,灯光下才得以看清他破皮流血的嘴角,“又打架?”

“嗯。”祝燃满不在意地一点头,吱啦一声拉开抽屉,垂眼翻找红花油,“在学校外我可不归你管。”

钟渊没说话。

祝燃找出那瓶陈年老药,揉了揉额头。

他实则很怕这玩意儿的味儿,只是今天后背被一狗杂种偷袭甩了一闷棍,还不晓得此刻是个什么情况,得看看。

他想了想,先是给自己嘴角囫囵抹了点药膏,又去粗暴地摸索后背。

正当他龇牙咧嘴之际,坐在一边的人忽然开了口,拿过他手里的药水,“我帮你。”

自己看确实费劲,祝燃点点头,干脆地往床沿上一坐,抬手把身上的T恤脱了,想了想,补充道,“你帮我看看就行,别碰我。”

少年背对他,脊背难得弓成一个温良乖顺的弧度,瘦削的背影,因为低头,棘突愈发凸出,看过去脆弱苍白,像只颤抖着翅膀的蝴蝶,又紧跟着乖乖停留在他肩胛骨上,美丽肢体比花香艳,万物欲吻发情的春天。

钟渊伸手,指尖划过他脊柱,口吻平静,“青了。”

“操……”像是忍不住的一个哆嗦,男生叫骂了一句,“叫你别……”

被触碰到的皮肤像无意间上岸的人鱼,海洋国度里最为劣迹斑斑的一条,叛逆顽劣、贪婪于岸上人类的黑色眼睛,比贝类舌根更柔软的手指、和花瓣一样嘴唇。

小人鱼将要溺毙于空气,哆嗦着肩膀,给我些水,作为交换,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,珍珠、珊瑚、藏宝图,什么都好讲,只要给我些水。

可祝燃无法施舍出三个愿望,他只有身体。

过分诚实的身体。

钟渊垂下长睫,额前碎发连同着掩住眼神,黯淡稀薄的血色落进掌心,红白冲撞得感官放慢变低能,祝燃只扭头看了一眼,就僵了脊背。

他空余干净的那只手按过他的脖颈,将他的视线转回去,另一只手覆盖上他淤青的伤口,缓慢地揉按,沿着痕迹,一寸一寸。

他那群兄弟不知道,钟渊不知道,谁也不知道,祝燃有个难以启齿和言喻的怪病症。

连流血都无谓,打起架来命都可以丢,却会败在一个人的抚摸和亲吻里,而最上等的定心针剂却是在最下等床笫间注射,情人处处可挑,男女也都尝试,但好像物极必反,每每情欲退潮后万物静默的死寂,都让皮肤更渴望爱,如白鲸向海,如困鹿切慕泉水。

微凉的掌心已经揉到他腰身,祝燃眉头一跳,扭头,轻佻而挑衅,“你再摸我可就硬了。”

这话不假,已不用等,祝燃确确实实,被身后这个人的手指温度轻而易举地摸硬了。

第3章

在祝燃眼里,学校确实只是个大型食堂。

只要错开饭点,午间的食堂便不再那么拥挤,祝燃端着餐盘,和沈陈旭两个人寻了个位置闲闲地一坐,沈家有钱有权,论起来,应当算是他们一群狐朋狗友里家世最显赫的。

筷子刚把盘里的番茄外衣扒开,耳朵就捕捉到细细的声音碎片。

“……校庆啊……钟渊学长……”

“听学姐讲,读书三年,没见过学长在什么活动上出过节目……”

“低调啦……”

“……想来想去,果然还是钢琴最搭啦……灯光照下来……好英俊漂亮……”

祝燃听到这儿,低头笑了声,视线落到沈陈旭餐盘里一块煮得油腻的肥肉里,看着沈陈旭将那块肥肉拨出去,“笑什么?”

祝燃摇摇头,跟着问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