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请了两桌喜酒。”锦儿答说,“也见了朱太太;碧文还给她磕了头。”
“喔,”季姨娘问问,“你去喝了喜酒没有?”
“轮不到我们去喝喜酒。不过,震二奶奶去了。”
“还有谁?”
“还有――,”锦儿考虑了一会,终于说了实话,“还有邹姨娘。”
这一下,将季姨娘气得几乎当场昏厥,“这是谁的主意?谁出这么一个绝户才想得出来的主意?”她咆哮着说,“我倒要问问她去,凭什么不让我去;倒让不相干的人去?”
“季姨娘,你别错怪了震二奶奶,她倒是说了该请你去喝喜酒的;太太说不必,怕你见了碧文伤心。也是一番好意。”
“莫非我现在就不伤心?”季姨娘悲从中来,真的“呵、呵”地哭了起来。
锦儿一面慰劝;一面失悔,不该说邹姨娘也被邀了去喝喜酒;设身处地想一想,也难怪季姨娘伤心。再看到她那涕泗横流,痛不欲生的模样,自然而然地在心里浮起一个想法:震二奶奶的手段厉害得太过分了!只怕跟季姨娘已结下了不解之仇。
转念到此,悚然一惊;从曹老太太一死,震二奶奶大权独揽,越发跋扈,行迹也颇有不检点之处,倘或季姨娘抓住什么把柄,这场风波闹开来不得了。
于是她说:“季姨娘,你别怨震二奶奶,她绝不是欺侮你;实在是怕你舍不得碧文,所以有些事瞒着你。其实,她也很有照应你的地方,昨天还跟我说,棠官大了;像他这种正在发育的孩子,吃饭不知饥饱,该替季姨娘想想,加她的月例银子;只等回过了太太,就可以拨给你。这虽是小事,也足见得她没有什么有意跟你过不去的心。”
季姨娘也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?不过心里是宽慰了些,渐渐收泪说道:“姑娘你知道的;震二奶奶是一家之主,我也不敢惹她。不看僧面看佛面,到底我也替老爷生了个儿子;不该压得我连在棠官面前都抬不起头来。”
这也是实情。锦儿也只能泛泛地替震二奶奶辩白几句;陪着坐了好一会,看季姨娘神态如常,方始辞去。
“听说季姨娘大哭了一场。”震二奶奶问道:“你是怎么跟她说的?”
“怎么说,也不能让人家伤心。”锦儿答说,“冤家宜解不宜结,我替二奶奶说了好话。”
“什么好话?”
“我说二奶奶要加她的月例银子――。”
“凭什么?”震二奶奶打断她的话问。
“不凭什么。话可是我已经说出去了;如果二奶奶不愿意,就扣我的月例,加给她好了。”
震二奶奶想了想说:“也不能拿你的钱来给我做面子。好了,就算加给你吧;我添她二两银子的月例。”她停了一下又说:“银子虽只有二两,可是打从老太太去世,样样节省,只有她加了月例。”
“就因为这样,才能让她心里好过些。”
“哼!”震二奶奶冷笑道:“我才不在乎她好过不好过。”
“何必!”锦儿劝道:“大家高高兴兴,和和气气,不省了多少烦恼?”
震二奶奶默不作声;算是听了锦儿的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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