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!”

“下去吧!”吴知县回头看到曹震,便又说道:“世兄,这三个书办交给你了。”

“不敢,不敢!”曹震躬身回答;然后向三书办说:“三位请!”

曹震将他们引入一间空屋,如款待宾客似地,已备下茶果;寒暄一番,商量从何处起手查封。

就在这时候,有个听差走到曹震面前,低声说道:“震二奶奶派人送了一张图来。”

图是曹家的地图,画明进出方向;注明堆存箱笼的件数,清楚明白。为头的刑房书办,不由得感叹:“大家都知道曹家的二少奶奶,精明能干,十个男子汉都抵不上;真正名不虚传。”

光是查封一事,可说毫无麻烦,因为只封箱笼橱柜;至于箱笼橱柜中置何物,另有清册,将来派出委员估价时,方始逐件清点;此时只须编具字号,贴上封条,便算完事。

令人担心的是两件事,一件是查帐;要查明究竟亏空多少?再一件是估价;看查封的动产、不动产,够不够赔补亏空。两事比较,查帐又比估价更觉可忧;因为估价必派首县,而吴知县人既厚道,跟曹俯又有交情,将来必蒙照应。查帐就不然了!一个黄二侉子已不易对付;加派的一个委员,更是江宁官场中有名的精明脚色。

此人姓魏,久任州县;坐堂问案,有句口头禅:“你不说实话,我剥你的皮。”因而得了个“魏剥皮”的外号。曹震得知消息,不免又添了几分心事。

“你只听他的外号就知道他的为人了。不但精明,而且刻薄。”曹震又说:“而况这次丁忧起复,分发原省;头一趟派差使,当然要格外巴结。你看着好了,吹毛求疵,不知道有多少麻烦?”

“你别担心!不妨打听打听,有什么熟人可以托托人情。”震二奶奶低声说道:“丁忧两年多,坐吃老本;起复以后,少不得要应酬应酬,亦正是要钱用的时候,咱们送他个两三吊银子,买他个高抬贵手,你看如何?”

曹震沉吟了一会,觉得他不妨试一试;于是第二天找朋友去打听,回复让人倒抽一口冷气。

“千万使不得!”他将打听的话来告诉妻子:“此人心狠手辣。有一回奉派查案,查的是放赈报了虚帐;出事的县官跟他同榜,一看老同年到了,当然说了实话,面托成全,还送了五百两银子。他没有说不帮忙,银子也收下了;这不是没事了吗?哼,你猜怎么着?”

“你别问我?你就说吧!”

“这魏剥皮真该剥皮,回省复命,见了藩台,首先就把五百两银子交了上去,说是贿款,幸而那藩台倒还厚道,觉得魏剥皮未免过分;参放赈的县官,没有再提行贿的事,不然罪加一等。”曹震接着又说:“如果咱们送他两三吊银子,他照样这么一回,吃得消吗?”

一听这话,震二奶奶发了好一会的楞;然后开口说道:“是福不是祸;是祸躲不过。可是我也不相信魏剥皮真能剥了咱们的皮。你还是照对付黄二侉子的办法,到搪塞不过了,就推在我身上。”

但是,魏剥皮却非黄二侉子可比;他找了曹震去问话,轻声细语,措词平和,跟他的那个外号全不相称。问到最后,说出一句话来,让曹震大吃一惊。

“看样子非得见一见尊夫人不可了。”

这句话让曹震无法接口,因为既无法推托;更不能允许,而又别无话说,只觉得窘迫不堪。

“让尊夫人抛头露面,也不成体统。”魏剥皮自己把话拉了回来:“这样吧,我把所有尊夫人经手,而尚无着落的帐目,一款一款开出来,请老兄带回去,问明尊夫人,一条一条写下来。有了结果,我就可以交差了。”

“是,是!”曹震再无话说。

“今天不早了。老兄请回吧。等我把要请教尊夫人的事项开出来;请老兄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