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儿来取好了。”震二奶奶说,“我还要托你在扬州买点东西,单子还没有开。”
“是!”
“这些表都是镶钻镶宝的,你可跟人家交代清楚;修好了也得仔细看一看。施家出的价钱不错,咱们也要对得起人家。”
“喔!”曹世隆眼睛一亮,“原来是施家买了。”
听得这话,震二奶奶便问:“你也知道施家在觅这些东西?”
“是的。施家有个帐房也托过我。看了几样东西,都不出色,没有要。”曹世隆又说:“不知道婶娘这里还有什么用不着的首饰之类想脱手。”
“没有了。施家都看过了。”
“唉!”曹世隆微皱着眉,是自怨运气不佳的神情,“要是我早知道婶娘这里――。”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。
震二奶奶爱莫能助,只有多给他川资;当下说道:“明儿个你到帐房支三百两银子;一百两是你的盘缠;二百两预备修表,用多少算多少。”
等曹世隆辞去,曹震回家,震二奶奶少不得要将这件事跟他提一提。说起来这是个需要细心监督,而又没有什么油水的差使;他自然不必反对,只是催着妻子,赶紧将施家挑中的东西取出来,以便成交。
“忙什么!”震二奶奶说,“等表修好了一起送去,岂不省事?”
“是中间人在催;早早成交,人家有笔酬劳好得。”
这一下倒提醒了震二奶奶,“中间人是谁?”她问。
“一个姓梁的,是施家的亲戚。”
“他的酬归谁付?”
“自然是施家。”曹震答说,“我开给你的价码儿,是净得。”
“怎么叫你开给我的价码?莫非人家另有个价码儿开给你?”
“你看,又犯疑心病了!”曹震苦笑,“我怕跟你说话,就是因为这个。”
“那也不能怪我。你自己话里有漏洞。”
“我可不会咬文嚼字。夫妇谈家常,还要一个字、一个字都想过,那可太苦了。”
看他的神态还从容;震二奶奶便不疑有它,点点头说:“好吧!后天送东西去好了。银子怎么收?”
“自然收现银。”曹震接着又问:“你说替我还赌帐;这一回能给我多少?”
“你不能缓一缓?最好等到都出手了,我看情形办。”震二奶奶又说,“而且银子已经收进来了,再搬出去,也怕有人会说闲话。”
“也好!”曹震居然一口答应;倒使得震二奶奶不无意外之感。她总以为他定多少会有纠缠,而且也打算着先给他一、两千银子;既然他同意缓一缓再说,那也就不必多事了。
第二天直等到下午,曹世隆才来;震二奶奶仍在原处接见。表是早已拿匣子装好了的;一一点交,共计十七个,外表尽皆完好无缺。有几个表还能走,不过不准,亦须上油校正。曹世隆显得很仔细,要了笔砚,将每个表的毛病都记了下来;费了有半个时辰,方始停当。